爱荷华州习惯于成为全国政治关注的焦点，因为它是共和党候选人在争取党内总统候选人提名时竞相赢得的第一个州。更不寻常的是，这个中西部的小州现在也发现自己处于全国经济的聚光灯下。对于保守派政治家和评论家来说，爱荷华州已经成为美国减税的拥护者，财政责任的典范。在批评人士看来，这更像是经济鲁莽的一个例子。

无论如何，爱荷华州在一场关于美国各州应如何管理其收入和支出的更大辩论中发挥着巨大的作用。直到几年前，它还是美国收入税率最高的州之一。到2026年，它将降至3.9%的统一税率，并计划进一步削减。爱荷华州作风强硬的州长金?雷诺兹表示:“最终，我希望尽可能接近于零。”爱荷华州远非个例。从亚利桑那州到新罕布什尔州，大约有25个州在过去三年中削减了个人所得税。包括乔治亚州和爱达荷州在内的少数几个州正在转向单一税。其他一些州，如阿肯色和密西西比，也加入了佛罗里达和德克萨斯等州的行列，希望完全取消所得税。

这不仅仅是共和党的趋势。自2021年以来，几乎所有州，无论政治构成如何，都降低了公民的税收账单，采取了一次性退税、家庭抵免和直接削减财产税和销售税的混合措施。总体而言，这相当于各州在此期间的税收收入减少了约300亿美元，是至少40年来降幅最大的一次。但最激进、也可能是最持久的举措是削减所得税，爱荷华州一直走在这些努力的前沿。雷诺兹表示:“你必须不断寻找具有竞争力的机会，在这种竞争环境中，我们的选民是赢家。”

使减税热情高涨的关键因素是各州现金充裕——这与联邦政府形成鲜明对比，后者背负着巨大的、不断增长的赤字。各州一开始就处于不同的地位，因为法律要求大多数州每年平衡预算。在2020年，这变成了他们预算的逆风:他们已经做好了漫长而艰难的准备，但在2021年和2022年却实现了创纪录的收入增长，这在很大程度上要归功于经济的快速复苏。

根据无党派组织美国国家预算官员协会的数据，去年税收收入的表现不太好，但45个州的收入仍然超过了预算。尽管包括加州在内的少数几个州已经转为赤字，但大多数州今年仍有望实现盈余。此外，过去三年的强劲流入填补了缓冲。各国共积累了价值约1550亿美元的应急资金，约为疫情前水平的两倍。

从表面上看，这给各州带来了财政上的免费午餐。它们正利用盈余来支付减税的费用，而且仍然有足够多的收入来满足它们的预算承诺。爱荷华州共和党参议院多数党领袖杰克?惠特弗(Jack Whitver)表示:“自从我们减税以来，每一次的收入都高于预期。”如果经济陷入衰退，财务主管们将能够动用应急基金来填补任何缺口。智囊团税务基金会的Katherine Loughead说:“这些州在收支平衡方面并没有困难。”

更有争议的是，各州预算为何如此强劲，以及在减税后这种强劲势头能否持续。政客们自然喜欢把他们的盈余作为他们健全财政管理的证据。事实上，他们在两个方面都是新冠经济的受益者。首先，联邦政府的资金转移大幅增加，以帮助各州应对危机。2022年，联邦政府对州和地方政府的拨款达到1.2万亿美元，比2019年增长约70%。从技术上讲，各州被禁止使用任何紧急covid救济来为减税提供资金。在实践中，货币是可替代的，国家财务主管是创造性会计的大师。

其次，通货膨胀美化了他们的账目，而且还在继续这样做。智囊团税收政策中心的Lucy Dadayan说，物价上涨增加了政府的名义税收收入，而更高的工资将人们推入更高的所得税等级。与此同时，各州的名义支出受到其年度预算的限制。以今年为例，各州预算支出增长约2.5%。考虑到当前的通货膨胀率，这相当于实际支出的小幅削减。

批评人士很快指出，堪萨斯州在2012年和2013年大幅削减所得税的惨痛经历。当时的州长称此举为经济“注入了一剂肾上腺素”，但结果却是经济增长放缓，财政收入下降，导致该州减少了对学校的资助。2017年，它取消了减税政策。减税的支持者反驳说，堪萨斯州是一个不公平的例子，因为许多其他州多年来都在减税，但没有出现如此可怕的结果。无论如何，这次大多数减税者都在谨慎行事。雷诺兹说:“我不会成为一个不得不改变政策、提高税收的州长，所以我使用非常保守的预测。”爱荷华州今年的计划支出比预期收入少15%左右。

但是，对于各州来说，在不损害其提供的服务，特别是教育和医疗保健(各州是医疗补助计划的主要资助者，为低收入家庭提供医疗保险)的情况下，提供如此有限的预算是很难的。长期以来，美国最直言不讳的反税收活动家格罗弗?诺奎斯特(Grover Norquist)认为，各州财政应该以人口增长加上通货膨胀的速度来限制支出增长，这将有效地将人均支出固定在当前的实际水平上。这听起来是个合理的公式。然而，问题在于，教育、医疗和交通往往比其他经济领域经历更高的通货膨胀。以总体通胀速度限制政府支出，几乎肯定需要真正削减学校、医疗保险和道路建设方面的开支。

预算与政策优先中心的Wesley Tharpe说，即使不进行彻底的削减，各州也可能放弃扩大现有服务的机会。以内布拉斯加州为例，他指出，过去三年所得税削减导致的收入损失与每年在医疗补助上的支出大致相同。爱荷华州向单一税的转变将在未来几年内分阶段进行，因此其影响要到2028年才能真正感受到，届时该州无党派立法机构估计，各种削减将导致财政收入减少约19亿美元，比之前的趋势低约20%。他说:“必须做出一些让步，无论是教育、医疗保健还是其他方面。来自爱荷华州共同利益组织的迈克·欧文(Mike Owen)说，这是一个反对减税的非营利组织。惠特弗则更为乐观:“我不认为一定要选其一。我们可以继续在需要投资的地方投资，并继续减税。”

与此同时，由于有这么多州在减税，还有一个问题是如何最好地安排减税。大多数所得税的削减都相当温和:根据税务基金会的数据，各州的最高税率中位数已从2020年的5.4%降至今年的5%。另一方面，爱荷华州则更为激进。它的最高税率不仅从9%降至3.9%，而且正在转向统一征税，这代表着对税法的极大简化。爱荷华州以前有9个单独的所得税等级，加上一堆豁免，所有这些现在都被压缩成一个单一的税率。单一税的不利之处在于，它加剧了不平等，破坏了累进税制中的收入再分配。欧文估计，爱荷华州实行单一税后，直接节省下来的资金中，约有一半将流向该州最富有的5%人群。雷诺兹夫人毫无歉意地说:“我们必须停止惩罚成功，我们应该奖励成功。”

另一个群体可能会从爱荷华州的改革中受益:经济学家。那些想要研究减税效果的人有一个自然的实验，因为爱荷华州碰巧与明尼苏达州接壤，而明尼苏达州是少数几个朝着相反方向急剧发展的州之一。执政的民主党人追求的是近年来美国最左翼的政策议程之一。它们没有将财政盈余转化为全面减税，而是迅速提高了支出水平。在明尼苏达州最近的两年预算中，支出比前一年高出38%，创历史新高。该州在学校、道路、住房等方面投入了大量资金。它还试图使其税收系统更加累进:一项新的“百万富翁税”提高了最富有的明尼苏达州人的税率，而低收入居民将从一系列退税中受益。

除了财政和经济轨迹的差异之外，人们还将关注爱荷华州和明尼苏达州谁在吸引新居民和新投资方面做得更好。在过去的十年里，美国的低税收州，尤其是德克萨斯州和佛罗里达州，在人口和经济规模方面都是增长最快的。这不仅仅是因为税收，温暖的天气和相对较低的住房成本也是关键因素。

爱荷华州将是检验减税好处的一个更严格的案例。多年来，它的人口增长相对较小。雷诺兹夫人认为该州现在可以扭转局面了。“我们正在为人们和企业营造合适的环境，”她说。如果一个主要以玉米和总统竞选闻名的内陆州能够做到这一点，同时保持学校、医院和道路的良好状态，这将是减税的胜利。如果不是这样，它可能反而会成为一个警世故事。